黑影越来越近，凤图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齿缝里露出一个音节。远处的火光忽隐忽现，透过竹筐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在她沾满了灰尘的宫装上。忽然，竹筐被用剑缓缓挑开，凤图小小的身体瞬间暴露在月光下。她惊恐地抬起头，一身黑色铠甲的少年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嘴唇干涩的起了白皮，右脸颊上的一道伤疤使原本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少将军，你那边需不需要帮忙？”一个士兵看秦烈站在那里许久未动，不由地出声问了句，因着秦烈背对着他，他并没有发现蹲在地下的凤图。“这边没什么情况，去另外一边看看！”竹筐倏然又盖了下去，秦烈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铮铮脚步声越来越远。
凤图过了许久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少将军吗？”明煌四十四年，国亡，奉天建。奉天十一年。舞有曲琳琅，绣有羽衣堂。奉天国有两样东西最出名，舞蹈和刺绣。而名妓曲琳琅和绣庄羽衣堂又是各种翘楚。何须急管吹云暝，高寒滟滟开金饼。中秋佳节，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伊淮河上挤满了楼船画舫。“今天人怎地如此多？”秦烈眉头拧成了疙瘩，浑身的寒气使他纵使身在人群中仍有一方自己的领地。秦悯就不一样了，被挤得几乎是转身都困难:“啊？你不知道啊？今年中秋是曲琳琅献舞的日子，而且会在宾客中选一个人共同赏月，百姓们如此这般不是很正常吗？”
“曲琳琅？”秦烈嘀咕了一句，曲琳琅他是知道的，据传是当朝第一名妓，形貌艳丽，舞姿超绝，说什么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过终归是风尘女子罢了，她如此出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常常施舍穷人，心地善良。秦悯看秦烈一脸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伯父也真是的，非得让他带大哥出来，这军营待久了，浑身上下散发的禁欲气息，曲琳琅都未必管用。好不容易越过人山人海到了预定的看台，秦悯满头大汗，一身蓝衣褶皱四起，秦烈却端的是四平八稳，衣袂飘然。秦悯暗暗叹了口气，同是秦家人，这差距真叫人怀疑是不是小时候有人被抱错了。铮铮琴音起，款款佳人出。曲琳琅红纱遮面，身披华光，踏着节奏蹁跹而出，玲珑舞步似可勾魂摄魄，妖而不媚，艳而不俗。那一瞬间，皓月千里不敌她眼波两弯。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妙，妙啊！”秦悯手中的折扇拍得啪啪响，一脸惊为天人的姿态。秦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捏茶盏的指节有些泛白，刚刚舞台上那个人好像往这边望了一眼，那一眼，疑是故人来。“大家静一静，承蒙各位对我们琳琅姑娘的喜爱，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后琳琅姑娘会选出共同赏月之人，在此之前，各位请欣赏接下来的表演。”“哎，今年又不知鹿死谁手啊！”秦悯一脸的羡慕。茶过半盏，报幕的伙计又登上了高台:“各位，琳琅姑娘已经选好了共同赏月之人，稍后请受邀的公子跟随我来。”大厅里一瞬间息了声音，小伙计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宣布，“我宣布，琳琅姑娘选择的是听雨台的黑衣公子！”
人群一瞬间又沸腾起来，有叹息，有遗憾，有痛心疾首，有可望不可及，然而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听雨台。“不，不是吧！”秦悯看着冷然坐着的秦烈，有些不可思议，他来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被选上过，这大哥才第一次来就被选上啦？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秦烈没有丝毫的不耐，反倒有些欣欣然地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曲琳琅除了面纱，单手支颐，看着进来的黑衣公子勾了勾唇角。她缓缓起身，葱白的手指轻轻覆上了秦烈的右脸颊:“这道疤痕倒是淡了许多。”秦烈将她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果然是你，凤图。”她眼角那颗朱砂痣，不知被他梦了几许。那年，他十三岁，爹不疼，娘不爱，像是工具一般被扔在护国寺里，潜心研读兵法修炼武艺。
也是那一年，小公主凤图随皇后一起到寺院礼佛，祈求天佑苍生。“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桃花还美。”小凤图手里捧着一捧桃花，笑眯眯地仰头看着秦烈，眼角的一颗朱砂痣在白白胖胖的脸颊上显得分外娇艳。接过小胖丫头递过来的桃花，秦烈有些不知所措。“哥哥，抱！”小凤图伸出双臂满脸的期盼。秦烈手忙脚乱的后退了几步，看怪物似的看着小凤图。从小到大，他从不与人亲近，也鲜有人愿意理他，只把他当做推翻当今暴政的一颗棋子。如此这般，倒是超过了他的认知。“什么嘛，都不给抱一下，小气鬼。”小凤图嘟起了嘴巴，又使劲儿举了举胳膊。秦烈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勉强分清手脚地抱起了小凤图。她软软的小身体一下子触碰到了秦烈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秦烈十七岁，圣上荒淫无道，起义军周密安排，一举攻进皇城。他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宫，才在冷宫一个破竹筐下发现了如受惊兔子一般的凤图。那年，凤图九岁。他不着痕迹地把士兵引去了其他地方，再回来却发现竹筐下早已无人。“你恨我吗？”秦烈紧紧握着手中的柔荑，生怕下一刻伊人就消失不见。曲琳琅抽了抽手没抽回，索性不再动，她莞尔一笑:“开始是恨的吧，父皇母后那么好，你们却逼得他们自尽，我甚至想过报仇，可在这世上活得久了，我才渐渐明白，他也许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君王，这恨也就没那么强烈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秦烈一把搂住曲琳琅，欣喜若狂不足述。
曲琳琅愣了愣:“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成了舞妓吗？你就不嫌弃吗？”秦烈疼惜地抚了抚曲琳琅的背:“你受苦了，以后，有我。”秦烈要成亲了，新娘是当朝第一名妓曲琳琅。原本像秦家这种高门大户，娶一风尘女子是不可想象的，即使只是舞妓。奈何秦家二老一直担心儿子有龙阳之癖，对他二十八才愿意成亲早就心急如焚，至于娶谁，他们早已不再干涉，不论是谁，只要是女子，双手双脚赞成。秦悯看着一身喜服，春风得意的大哥，狠狠地咬了咬指甲:“大哥就是故意的，以前的不近女色全是装的，肯定是为了在自己娶亲时，无论是谁爹娘都无条件答应，阴险啊阴险。”
凤图过了许久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少将军吗？”明煌四十四年，国亡，奉天建。奉天十一年。舞有曲琳琅，绣有羽衣堂。奉天国有两样东西最出名，舞蹈和刺绣。而名妓曲琳琅和绣庄羽衣堂又是各种翘楚。何须急管吹云暝，高寒滟滟开金饼。中秋佳节，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伊淮河上挤满了楼船画舫。“今天人怎地如此多？”秦烈眉头拧成了疙瘩，浑身的寒气使他纵使身在人群中仍有一方自己的领地。秦悯就不一样了，被挤得几乎是转身都困难:“啊？你不知道啊？今年中秋是曲琳琅献舞的日子，而且会在宾客中选一个人共同赏月，百姓们如此这般不是很正常吗？”
“曲琳琅？”秦烈嘀咕了一句，曲琳琅他是知道的，据传是当朝第一名妓，形貌艳丽，舞姿超绝，说什么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过终归是风尘女子罢了，她如此出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常常施舍穷人，心地善良。秦悯看秦烈一脸不动如山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伯父也真是的，非得让他带大哥出来，这军营待久了，浑身上下散发的禁欲气息，曲琳琅都未必管用。好不容易越过人山人海到了预定的看台，秦悯满头大汗，一身蓝衣褶皱四起，秦烈却端的是四平八稳，衣袂飘然。秦悯暗暗叹了口气，同是秦家人，这差距真叫人怀疑是不是小时候有人被抱错了。铮铮琴音起，款款佳人出。曲琳琅红纱遮面，身披华光，踏着节奏蹁跹而出，玲珑舞步似可勾魂摄魄，妖而不媚，艳而不俗。那一瞬间，皓月千里不敌她眼波两弯。“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妙，妙啊！”秦悯手中的折扇拍得啪啪响，一脸惊为天人的姿态。秦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捏茶盏的指节有些泛白，刚刚舞台上那个人好像往这边望了一眼，那一眼，疑是故人来。“大家静一静，承蒙各位对我们琳琅姑娘的喜爱，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后琳琅姑娘会选出共同赏月之人，在此之前，各位请欣赏接下来的表演。”“哎，今年又不知鹿死谁手啊！”秦悯一脸的羡慕。茶过半盏，报幕的伙计又登上了高台:“各位，琳琅姑娘已经选好了共同赏月之人，稍后请受邀的公子跟随我来。”大厅里一瞬间息了声音，小伙计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宣布，“我宣布，琳琅姑娘选择的是听雨台的黑衣公子！”
人群一瞬间又沸腾起来，有叹息，有遗憾，有痛心疾首，有可望不可及，然而却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听雨台。“不，不是吧！”秦悯看着冷然坐着的秦烈，有些不可思议，他来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被选上过，这大哥才第一次来就被选上啦？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秦烈没有丝毫的不耐，反倒有些欣欣然地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曲琳琅除了面纱，单手支颐，看着进来的黑衣公子勾了勾唇角。她缓缓起身，葱白的手指轻轻覆上了秦烈的右脸颊:“这道疤痕倒是淡了许多。”秦烈将她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果然是你，凤图。”她眼角那颗朱砂痣，不知被他梦了几许。那年，他十三岁，爹不疼，娘不爱，像是工具一般被扔在护国寺里，潜心研读兵法修炼武艺。也是那一年，小公主凤图随皇后一起到寺院礼佛，祈求天佑苍生。“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桃花还美。”小凤图手里捧着一捧桃花，笑眯眯地仰头看着秦烈，眼角的一颗朱砂痣在白白胖胖的脸颊上显得分外娇艳。接过小胖丫头递过来的桃花，秦烈有些不知所措。“哥哥，抱！”小凤图伸出双臂满脸的期盼。秦烈手忙脚乱的后退了几步，看怪物似的看着小凤图。从小到大，他从不与人亲近，也鲜有人愿意理他，只把他当做推翻当今暴政的一颗棋子。如此这般，倒是超过了他的认知。“什么嘛，都不给抱一下，小气鬼。”小凤图嘟起了嘴巴，又使劲儿举了举胳膊。秦烈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勉强分清手脚地抱起了小凤图。她软软的小身体一下子触碰到了秦烈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秦烈十七岁，圣上荒淫无道，起义军周密安排，一举攻进皇城。他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宫，才在冷宫一个破竹筐下发现了如受惊兔子一般的凤图。那年，凤图九岁。他不着痕迹地把士兵引去了其他地方，再回来却发现竹筐下早已无人。“你恨我吗？”秦烈紧紧握着手中的柔荑，生怕下一刻伊人就消失不见。曲琳琅抽了抽手没抽回，索性不再动，她莞尔一笑:“开始是恨的吧，父皇母后那么好，你们却逼得他们自尽，我甚至想过报仇，可在这世上活得久了，我才渐渐明白，他也许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君王，这恨也就没那么强烈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秦烈一把搂住曲琳琅，欣喜若狂不足述。曲琳琅愣了愣:“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成了舞妓吗？你就不嫌弃吗？”秦烈疼惜地抚了抚曲琳琅的背:“你受苦了，以后，有我。”秦烈要成亲了，新娘是当朝第一名妓曲琳琅。原本像秦家这种高门大户，娶一风尘女子是不可想象的，即使只是舞妓。奈何秦家二老一直担心儿子有龙阳之癖，对他二十八才愿意成亲早就心急如焚，至于娶谁，他们早已不再干涉，不论是谁，只要是女子，双手双脚赞成。秦悯看着一身喜服，春风得意的大哥，狠狠地咬了咬指甲:“大哥就是故意的，以前的不近女色全是装的，肯定是为了在自己娶亲时，无论是谁爹娘都无条件答应，阴险啊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