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都是首屈一指的望族,彼此之间互有联络,相互联姻,结成联盟。虽然总体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经历过百年后,彼此之间渐渐有了差别。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按照护官符的排名,贾家排在第一名,薛家排在第四名。
薛家一家三口进京,没有住进自己在京的房子,也没有住进娘家王家,而是寄居到贾家里。这似乎说明了贾家远远比另外三家都更有实力。
从一些生活中的细节来看,贾家确实比薛家要强很多。贾宝玉挨打,想吃小荷叶莲蓬汤,汤模子拿出来后,薛姨妈从未见过;贾母带刘姥姥到林黛玉的潇湘馆,说起名贵的软烟罗,薛姨妈也不知道;贾家人出行,王熙凤和薛姨妈同样的规格和标准;贾家任何一个小姐的屋里摆设都比薛宝钗的屋里奢华……
但是事实真相却并非如此,薛宝钗三次说过两家的差距。
第一次,薛宝钗说薛家的富贵闲妆远远多于贾家。《红楼梦》第五十七回,邢岫烟和薛蝌刚刚定完亲事后,在贾母的主张下,仍在大观园居住。有一天,邢岫烟和薛宝钗不约而同去看林黛玉,路上相遇,宝钗关心她当棉衣之事后,又指着邢岫烟裙上一个碧玉珮问是谁给的,邢岫烟实话实说是贾探春给的。薛宝钗由此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富贵之家的小姐,你看我从头至脚可有这些富丽闲妆?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的就省了。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只怕还有一箱子。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比他们才是。”
薛宝钗的这一番话不长,但说得非常清楚。玉珮妆饰等原出于大官富贵之家小姐的富丽闲妆,薛家也有,而且不在少数,但是薛家从实守分不愿张扬而已。
从她对邢岫烟所说的话中可知,单纯从富贵闲妆来说,薛家不比贾家差。
第二次,薛宝钗说没见过世面的贾家不如薛家。《红楼梦》第七十七回,王熙凤生病后需要用二两好人参配药。王夫人最终找到贾母,贾母让人拿了一大包手指头粗细的人参出来,太医看过才知道已经过了百年,失去了药效。王夫人派人去买时,被薛宝钗拦住,讲清外面的人参以次充好后,主动提出由她出面,找自家店铺里的伙计去买上好的人参。
王夫人感叹之际,薛宝钗笑道:“这东西虽然值钱,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
薛宝钗所说的没见过世面的人家,自然是指贾母,因为所谓的珍藏密敛,实指贾母把好好的人参放坏了也不肯用,以此嘲讽贾家不如薛家。
第三次,薛宝钗说大观园的管理远远不如薛家。《红楼梦》第七十八回,夜查大观园后,薛宝钗主动搬离大观园。王夫人担心是贾家人得罪了薛宝钗,劝她回来时,薛宝钗说出这样一番话:
“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之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
薛宝钗的话没说透彻,但从中可以推测出,此时冷落的贾家远不如昔日繁华的薛家。薛宝钗虽然为人多变,但是此话是对王夫人和王熙凤所说,所以说的应该是实话。据此推测,薛家其实比贾家要强得多。
薛家比贾家强,为何却让人感觉到贾家比薛家强呢?
原因很简单,薛家显露出来的财富只是冰山一角。
薛家人进京,虽然是长住,但不是举家迁移,不会把家中的财富全部搬进京都。这一点贾母在参加薛宝钗的闺房时曾经说过。原文如下:
“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红楼梦》第四十回)
贾母作为饱经风霜见过大世面的老祖宗,在与四大家族互相交往的过程中,深知薛家的富贵,所以才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贾家之所以里面内囊尽失,外面架子没倒,主要是因为贾元春意外封妃,给贾家带来一时的烈火烹油之势而已,汤模子也好,软烟罗也罢,都是过去时,不是现在时,所以客观来说,面昨末世,贾家其实不如薛家。
声明:本文资料重点引自《乾隆庚辰四阅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郑振铎藏本》【文/小涵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