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最佳影片如何炼成——独家深度解析《水形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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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文/红袖添饭 （淘票票独家稿件，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必究）[/color]
[color=#191919]在刚刚落幕的第9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水形物语》囊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配乐四项大奖，成为当晚最大的赢家。尤其是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这两项桂冠，在连续分离两届后，终于又统一到一部作品中。[/color]
[color=#191919]就题材内容而言，《水形物语》也是整个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奖的历史上，继2003年的《魔戒3：王者归来》之后、第二部斩获最佳影片的奇幻类型片。不过，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在类型片的大框架中，融入了许多超越娱乐性的元素，让本片不仅好看、有所触动，可能还会有思索。[/color]
[color=#191919]现实隐喻[/color]
[color=#191919]人鱼之恋的设定，让本片看起来仅是一段纯粹的奇幻浪漫故事。但如果深入影片的时代、角色等其他设定，编导的野心就显露出来。即使以童话称之，那也是暗黑向的成人童话。个中意味，非成年人不能理解。[/color]
[color=#191919]《水形物语》将故事发生的时间，设定为1962年，颇见心机。除了后文会谈到的怪物类型片传承，六十年代对上了年纪的美国人而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按导演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一个麻烦开始的时代（troubled time）。[/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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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稍微回顾一下历史的话，二战后经历了经济迅猛增长的美国，进入六十年代遇到了不少挑战。外交上面临与苏联的全面竞争，除了经济实力，军备竞赛更是如火如荼，而且在常规武器和核武之外，又新添了对太空的争夺。简而言之，美国战后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被越来越严酷的冷战阴云所笼罩。[/color]
[color=#191919]《水形物语》中、美苏双方对鱼人的争夺，也就成为冷战大背景下的一个小个案。在争斗过程中，双方都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是冷战生态的一种直观展现。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观众，可能难以体会那种压力。不过，当今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太平。冷战时期的巨头之一虽然解体了，但意识形态的巨大差异还在；再加上某些极端宗教分子与世俗力量之间的较量，现实世界，也可以说像影片描绘的那样、是个隐患不断的时代。所以，政治意识敏锐的观众，能从本片中嗅出几丝对当前现实的隐喻。[/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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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国际形势变化之外，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国内社会矛盾也在激化，其中以种族主义和平权运动的对抗，最为激烈。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美国社会内部的各种歧视和压迫，貌似缓和了，莫如说是更隐晦了。从《水形物语》正面人物的设定，可以管窥编导影射现实的心思。比如说，女主作为身有残疾的清洁工，一人就集性别、健康、社会地位三种可能的歧视于一身；再看女配角，除了种族的特色最明显外，影片也有暗示她在家庭中的不平等地位；至于女主信赖的男配角，则有一场戏表明他因性取向而遭到不公对待。编导集中笔墨于这三个角色，他们代表了当今美国社会最为典型的几种歧视与压迫，并让他们在反抗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片中大反派，对待女主及其朋友的骄横，以及对待鱼人的残忍，也容易让人联想到现实中的“白人至上”极端分子。[/color]
[color=#191919]不少人从这种种有意的设定中，读解出本片“政治正确”的意味。其实，“政治正确”本身无可厚非，值得商榷的，是其延伸的广度和实施的方式。像这样一部作品，从构思都开拍，都要经历好几年，仅仅因为它上映档期正逢MeToo运动高峰、就批评它是奔着“政治正确”去的，似乎有欠公允。[/color]
[color=#191919]实际上，“政治正确”理念的背后，是我们说滥了的现代普世价值，比如自由、平等、博爱。但凡弘扬美好的电影，很难超脱这个框架，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超脱而超脱。说到这里，影片的片名，就是一个隐喻：水之形，看似流动无方，实则可刚可柔；既能包融万物，也能荡涤丑恶。爱，也一样；特别是《水形物语》中演绎的、可以超越物种的爱，能弥补形态构造上的天差地别，也能让看似弱小、甚至受歧视压迫的人们爆发出难以忽视的力量。[/color]
[color=#191919]借助类型片的元素，《水形物语》将“大爱若水”的道理，说得很浅显，有时候甚至太明白了，以至于有点“俗”。但稍微深究一下的话，又会发现一些“大俗大雅”的味道。例如，初看此片的观众，很可能被影片在表现情欲方面的大尺度吓一跳：女主那和刷牙洗脸一样日常的自慰，给鱼人送蛋（卵）生情的桥段，也有浓厚的性意味，更不用提女主和鱼人在洗手间内的“你中有我”了。好好的跨物种之恋，就不能玩得柏拉图一点么？[/color]
[color=#191919]导演德尔·托罗之前的作品，也没这么露骨的。但结合影片的主题，水的意象，多想一下就释然了：爱欲相随，本就一体。既然水形无相，道法自然，那展现情欲，也就是自然而然了。[/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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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喜欢脑洞大开的影迷，甚至可以结合影片开场和结尾的画面，读解出“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的意味。毕竟，以视觉上“你懂的”门户概念，阐释“玄之又玄”的神秘，他在《潘神迷宫》中，已做过一次：[/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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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幕后匠心[/color]
[color=#191919]导演原本设计的开头，是女主梦到在巴士站等车。不过，那不是寻常世界中的车站，而是一片水世界；巴士也不是在路上行驶过来，而是飘浮着到站。[/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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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德尔·托罗在自己的随记绘本中，画出了该场景的部分设定。到影片开始制作时，剧组一合计，觉得那样的开头，完全现场实拍的话，不是不能，只是造价太大，超出预算。而导演又不愿完全用电脑动画来实现那一效果，所以只能换一个比较小型的开场。[/color]
[color=#191919]目前这个开场，依然是主角关于水的梦境，只不过场景由巴士站改为她的公寓。这个梦境，不仅涉及到与结尾的呼应，其实还关于主角的隐秘设定。[/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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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按照编导的说法，女主的设定，其实并非人类——更确切地说——并非完全的人类。她那时常关于水的梦境，实际上是她“本源意识”的投射。她脖子上三道神秘的痕迹，让人以为是伤疤，最后揭示原来可以化成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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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用国人熟悉的修真网文语境来描绘的话，女主相当于某种太古水灵的转世或者寄体，其本源的意识和神通都被封印，沉淀为潜意识；与真命天子“水乳交融”后，封印解开，水灵回归，终于可以和鱼人郎君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遨游。[/color]
[color=#191919]不管怎样，水下镜头，对本片而言不可或缺。然而，基于场景的需要，传统的水箱实拍行不通：演员无法长时间憋气，即使能憋，也无法做出自然的表演效果。所以，本片中开头、结尾两场水下戏，都是采用“干法摄水”（Dry-for-wet）。[/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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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具体而言，就是在完全没有水的干燥布景中，模拟出水下的影像效果。实现这种魔术效果，灯光是最重要的道具。一般会在比较幽暗的布景中，打出蓝色调的光。[/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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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同时，光线要时刻发生变化，造成光影流动的效果，以便更好模拟水中波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启用波纹投影仪。[/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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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人体或物体在水中漂浮的效果，在拍摄现场是以吊钢丝的形式实现的。基本上，所有的失重效果——包括很多电影中的太空场景——也都是如此完成的。除了人或物的本体，毛发服饰等附加物，会有比较复杂的漂浮形态和轨迹。拍摄现场，可以借助风扇和烟雾，能模拟出部分飘动效果。[/color]
[color=#191919]《水形物语》的开场和结尾，都是慢镜头。剧组实验了各种帧率，最后发现，以每秒36帧的速度拍摄，然后改为正常的24帧/秒回放，出来的效果最浪漫。[/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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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样得到的实拍素材，可能会看到N条钢丝。所以后期电脑特效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擦除钢丝痕迹，让人或物看起来像是自由漂浮在水中。[/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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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水下氛围和漂浮的整体效果都有了，但有些剧本细节和真实的水下体验相去甚远。比如说头发，风吹的飘动，和水中的飘动，就是两码事。所以，片中女主头发的漂浮效果，完全是电脑特效。为了保证实拍素材不干扰后期特效，女主在现场干脆戴上了好几个发卡，将自身头发箍紧。[/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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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相对于好莱坞大片，《水形物语》对电脑特效的运用，是比较克制的，一般只用来辅助实现特定效果，比如将某些外景、修改得更符合历史旧貌。[/color]
[color=#191919]像作为本片最大卖点的鱼人，大体上都是物理特效的功劳，只有很少一部分效果，需要用电脑特效来增强。演职员工在剧组所见，其实和观众最后在银幕上看到的怪物，相差不大。[/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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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主要归功于鬼斧神工的特效化妆技术。确切地说，剧组制作了一幅以假乱真的鱼人躯壳，然后由一位怪物专业户套上演出。[/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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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个套装分成头面、躯干、四肢等好几部分，中间用绳子等连接工具，可以很方便的拆解组合。[/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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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头套部分，要粘合上演员的头部；但这幅行头只覆盖演员的上半拉脸，口鼻部分的效果则要靠化妆。整套行头穿戴化妆完成，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在特效化妆界，已经属于不那么麻烦的了。[/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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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件行头虽小，却有不少奇技淫巧，比如鱼人的眼睛部位，就是可拆解的透明眼罩。采用磁性固定方式后，根据不同场景需要替换更便捷。[/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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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有意思的是，这件特摄套装上头颈部位的鳍，还真的能动。这是采用微型电动装置实现的。[/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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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最神奇的，是这套鱼人服，真的能发出幽幽蓝光。[/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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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为实现这种类似生物自发光效应，负责制作这个道具的Legay Studio进行多次试验，最终确定采用紫外线涂漆配合紫外线灯光，来营造导演想要的效果。[/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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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隐藏在这幅行头下的演员，名叫道格·琼斯（Doug Jones），就是下面这位瘦高个：[/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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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道格老师非常值得单独拿出来说道一下，因为他是好莱坞圈内有名的“装在套子里的人”，不仅是本片编导德·托罗的御用爱将——从《地狱男爵》中的鱼人到《潘神迷宫》中的潘神和瞳魔再到《猩红山庄》中的怨母血灵——都是他演的。1.92米、没有一丝赘肉、体脂极低的身材，让他成为圈内演“瘦高个”怪物的专业户，其他非托罗作品中的著名角色，包括《神奇四侠2》中的银影侠（Silver Surfer）。同样是奇幻生物背后的男人，如果说安迪·瑟金斯是“动捕之王”，那道格可称为“特摄之王”。[/color]
[color=#191919]和日益精密的动作和表情捕捉一样，套在特摄道具中也是表演的一种，只不过这种表演，可能更依赖于肢体语言和表情，而非台词功力。[/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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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单从肢体语言来看，道格在《水形物语》中，演出了鱼人气质的几个层次。最直观的，如上图所示的动物性。[/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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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当然还有如“河神”设定般威武如山的神性，注意上图中道格老师身架展开的小动作，气势仿佛提升了不少。[/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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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最后还有展现“神之怒”的一招杀，该出手时就出手，病鱼发威，势不可挡。[/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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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由于特摄道具遮住了道格上半拉脸，他其实只有口鼻部分可以用来做表情。[/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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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其实，如今的科技，不是做不到在面具中加入电动装置，用以控制眼球及面部肌肉运动。Legacy Studio之前有过很多成功的惊艳。不过，那些都是在没有真人演员在道具内时实现的。本片中的鱼人道具服，要紧贴演员肌肤，无法加入大量电子机械设备。所以，以鱼人眼睛动作为核心的上半脸表情，基本上是后期电脑特效进行替代合成。[/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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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实体特摄服的好处，是能提供真实的光影和物理效果参照，比如对水的反应；电脑特效生成的眼部动作，可以点缀角色的灵魂。二者结合，就能呈现出更生动富有表达力的细节。[/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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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鱼人特摄服只遮盖了道格的上半张脸，所以电脑特效大多时候，也只需要替换其上半张脸。[/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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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不过有时出于剧情需要，得用电脑特效替换整个脸部，也即这几年比较流行的CG换头术。[/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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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时，就需将真人演员的三维头脸数据，扫描进电脑，并通过特效软件，来精调表情。[/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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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然后建立起与鱼人数字模型表情动作的对应关系，让鱼人的神情，能匹配真人表演。[/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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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这样做出来的效果，才真实可信。[/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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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片中鱼人的鳃部动作，虽然是现场物理方式实现的，但其背鳍收放的动作，则是用电脑特效达成的。原因还是要保持鱼人纤瘦的体型。[/color]
[color=#191919]艺术指导[/color]
[color=#191919]按照好莱坞的标准，本片不到两千万美元的成本，只能算是“起步价”，远远称不上“壕”剧组，所以能省则省。[/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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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比如搭造与上面概念图设计的这个布景，如果从零开始的话，肯定耗资不菲。[/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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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能不能利用现成的布景、或者稍微改造一下就行呢？恰好德尔·托罗参与编剧制作的一套美剧《血族》，片场有适合《水形物语》的布景。循环利用的经济性很高，只要将电影的制作时间，安排在剧集两季间隔就行。[/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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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所以，观众在《水形物语》中看到折磨鱼人的基地控制室，其实是稍加改造的美剧布景。[/color]
[color=#191919]省钱归省钱，好莱坞工匠精神的强处，在于好钢用在好刃上，那些该精雕细琢之处，却是一点也不马虎。[/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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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像上面概念图中的街道商店，[/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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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最终可以说是完美还原。[/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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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大量电子机械设备，看起来也是十足的五、六十年代风格。[/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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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鱼人关押室，仿佛一座钢铁水泥的炼狱，处处显露出镇压的气息。[/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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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地上表明老旧年份的铁锈，也是美工组人员一丝不苟制作出来的。[/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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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除了还原时代的真实感，作为电影艺术创作的一部分，各种设计，最好还有其独特的格调。像那锁住鱼人的水牢，粗细不一的钢管分布的形状，有那么一丝魔狱的气息，粗看形似《异形》宗师吉格的风格，细看又没有那么诡异魅惑，还是更偏蒸汽朋克风一些。[/color]
[color=#191919]作为在视觉上有独特美学追求的电影，每个场景都有其个性，就像其主人。这种个性，最直观的体现方式是色彩。[/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7c6848bdce9d4da0b57ee0631a9ea5b7.jpeg[/img][/color]
[color=#191919]比如片中实验基地的主色调，基本以蓝、绿、灰为主，陈腐中透出死气沉沉的味道。[/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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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充当克格勃间谍的那位研究员，其公寓的用色，简直单调灰暗到令人窒息。[/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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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角色气场，可以影响其所在的环境。像大反派家里，本来是一水的暖色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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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看起来就像那个时代家庭广告画，用色浓烈到庸俗虚假。但反派本人的冷色调，给家里带来几分阴冷，甚至有变质发臭的感觉，就像他腐烂的手指。[/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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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作为对比，片中另一角色吉勒斯，他出镜的大多数时候，无论是场景用光，还是其服饰，都是那种偏稳重的暖色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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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他的公寓房间内，也总是有明亮的光源，表明她是女主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她也给女主的生活增添了诸多趣味。[/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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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再看公寓内的摆设，各种堆积，各种散乱，很符合一个落魄艺术家的身份。[/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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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不过，细看的话，又可看出一些类似收藏癖的细节。这种很生活化的细节，很能体现艺术指导和布景师的功力。[/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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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女主的房间，很自然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整体明显女性化的同时，又透出几分精灵古怪的意味，暗示主角有些跳脱的内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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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小钱用对地方的体现之一，是场景细节。看上图走廊雕饰，可见美工组的一丝不苟。[/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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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作为女主角和鱼人尽享“鱼水之欢”的主场所，洗手间壁纸，采用的也是水形花纹。[/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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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事实上，为了烘托影片主题，女主所住公寓，几乎充斥水形意象。甚至包括布光设定，也是如此。女主的公寓，其实是一家影院的阁楼隔间。银幕光影透过地板缝隙，让房间里的人，有一种波光粼粼的错觉。[/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019ad151dca248bc89a6852c550afdd1.gif[/img][/color]
[color=#191919]女主房间内最具水意的设计，可能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注意到。[/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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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答案就是其房门口那堵严重掉漆的墙。[/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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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墙上依稀可见，是一幅布满整个墙壁的绘画。美工组的确有手绘上去，然后做旧成掉漆的效果。[/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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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看得更仔细的观众，很可能认出，这幅壁画，居然是仿制日本浮世绘名家葛饰北斋那幅《神奈川冲·浪里》。这幅可能是在西方世界最有名的日本浮世绘画作，也是表现风浪和自然伟力的最著名作品。[/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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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可能是还嫌女主公寓水的意象不够，编导又设计了洗手间整体灌水一幕。[/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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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与开场和结尾的“干法摄水”不同，这段是实拍，剧组将一个洗手间布景、像电梯一样整体下沉到水池中。[/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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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服装设计，也能反映角色心境。同样还看用色，女主生活中大部分时候，着装都很灰暗低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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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而她和鱼人“初试云雨情”之后，则难得地穿得一身火红去上班；人如衣裳，那一刻娇艳不可方物。[/color]
[color=#191919]片中涉及美术和设计的细节实在太多，这里不一一赘述，留待大伙自己体会。[/color]
[color=#191919]情趣导演[/color]
[color=#191919]作为好莱坞著名的“墨西哥三杰”之一，德尔·托罗此次斩获奥斯卡最佳导演，终于和两位好哥们站到了同一高度。但他和那两位文艺气息浓厚的老乡，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color]
[color=#191919]简而言之，德尔·托罗本质上是位骨灰级的极客宅男，平生所好，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东。他拍摄的作品，也多表现出浓厚的怪兽情结。[/color]
[color=#191919]他还是奇幻恐怖类影视相关周边的顶级藏家，专门设置了一处名为“荒凉山庄”（Bleak House）的物业，来摆放和展示个人珍藏。[/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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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水形物语》上映的2017年，正好他也在各地举行了个人收藏展览，赢得一帮同好的羡慕嫉妒恨。我们从托罗对本片怪物设计的理念、坚持和流程，能看出他的个人情趣。[/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5e4a078db3db4399bafe9756e4ae6db8.jpeg[/img][/color]
[color=#191919]德尔·托罗可以说是位美术先行的导演，他的所有创造，都起源于自己的手绘笔记本。《水形物语》中鱼人的形象和故事，最早也是在其笔记本中现出雏形的。[/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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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当影片正式立项后，他自己会对怪物的设计不断修改。[/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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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然后做出塑模，好考量外形尺寸各部比例等细节参数。[/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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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最后上色看看效果。托罗对本片第一版鱼人设计很不满意，因为近看是这样：[/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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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完全不符合他心目中对“河神”的定义。说白了，就是太丑。托罗对电影怪物的设计理念， 是应该集优雅与凶狠于一体：一个单纯凶狠的怪物，是没有灵魂的，观众压根记不住。作为一种强势存在，怪物应该有一股优雅的王者之气。[/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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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为此，在给鱼人设计外形时，托罗坚持以黑、金、蓝三色为主，不仅是从生物性上仿效同为两栖动物的蝾螈，更看重的是这三种色调搭配、所能体现的优雅。[/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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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经过多次修改，托罗终于看到了满意的一版。[/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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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的确，这个比第一版俊多了！堪称“河神”中的白马王子，难怪颇具“水性”的女主一看就心猿意马。[/color]
[color=#191919]除了有怪物情结，德尔·托罗和很多电影人一样，有迷影情结，对经典老电影如数家珍，如果在自己的作品中致敬一二，简直心痒难当。[/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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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水形物语》中鱼人的设计，很明显承袭自环球影业旗下著名怪兽《黑湖妖谭》系列。[/color]
[color=#191919]不过，毕竟时代不同了。就故事框架而言，本片其实反转了经典怪兽片设定：过去为害一方的怪物，现在变成了代表自然美好的神灵；过去等待白男英雄拯救的弱女子，如今成为独立自强的英雄；至于骄横强势的白男，过去是铁打的英雄，在本片中则沦落成大反派了。[/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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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女主的栖身之地也很“迷影”，就在一家电影院的阁楼上，底下就是放映大厅。其中正放映的影片，是1960年发行的宗教史诗爱情片《路得记》（The Story of Ruth）。[/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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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女主梦幻歌舞的形式、来向鱼人哥哥表达爱意的桥段，2016年的《爱乐之城》中，也有类似处理。[/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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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就舞蹈场景而言，很明显是向经典歌舞片致敬。[/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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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论布景的相似度，这段致敬的对象，似乎是1936年的《海上恋舞》（Follow the Fleet），特别是矗立场景中央、无比醒目的那座光明塔。不过，《海上恋舞》那段，场景中没有伴奏乐队。[/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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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有现场演奏的乐队充当背景、在星空下共舞的桥段，在《百老汇旋律1940》中倒是出现过，不过后者当中又没有光明塔布景。所以，《水形物语》那一段，不妨看做是对经典歌舞片泛泛的致敬。[/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29df2a3852a140b5a3acb54d3a0063ea.gif[/img][/color]
[color=#191919]有趣的是，在拍摄现场，道格扮演的鱼人也是有舞蹈替身的，主要负责完成难度较高的动作。[/color]
[color=#191919]前文已经提及，德尔·托罗颇具美术天赋，对图形设计非常敏感，也注重亲力亲为。[/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05dfac5dc39b48fea0f052cefadff394.jpeg[/img][/color]
[color=#191919]托罗的随记绘本上，基本上影片所有重要场景的草图和注释。女主和鱼人隔屏共舞一段，最早就出现在托罗的笔记本上。[/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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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但是，对与自己艺术理念相同的人，托罗也舍得用。这点从他为本片选择艺术海报的过程，也可见一斑。从这张由James Jean创作的艺术海报，也能揣摩托罗本人的品味和艺术倾向。[/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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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Jean的画作，诡异中透着美感，这点和托罗的美学追求，有着强烈共鸣。[/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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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据说，向Jean约稿时，托罗自己画了个草图，女主和鱼人拥抱在一起，其轮廓构成一道阴阳图。[/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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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Jean选择了炭笔素描的形式，因为其简洁、本源且灵动，对应片中女主的性格。[/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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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就海报本身表现的场景而言，显然是来自结尾的意境。[/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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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但同时也呼应前面的浓情时刻。[/color]
[color=#191919][img]http://5b0988e595225.cdn.sohucs.com/images/20180310/c55b8a3127324bbc9bc9fd0b04e54e45.jpeg[/img][/color]
[color=#191919]此外，片中吉勒斯也画过一张描绘同样情形的炭笔画。这张艺术海报，完美地表达出影片的核心意象。比起截取影片画面的官方海报，托罗与Jean共同的创作，更有动人的力量和美感。[/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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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191919]也许，这就是德·托罗创造的秘密。水形，每个人都司空见惯；但能否将其幻化成一则动人的物语，是需要些古灵精怪的[/colo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