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里的戏子蒋玉菡,看古代优伶的社会地位和人生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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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在古代也叫优伶,是奴隶制的产物,是作为统治者的娱乐工具而产生的,与小偷、乞丐、娼妓等同属于“下九流”这个类别。
古代戏子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一辈子在婚姻、科举等方面都受到重压和歧视,甚至连衣服也不能随便穿。
比如,北宋时期,伶人只能穿黄色服装,头戴牛耳幞头;元代规定“倡家出入服皂褙子,不得乘坐车马”。
在这种苛刻的环境中,作为生而平等的生物体,有的人就通过自己的聪慧和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比如,《红楼梦》中的琪官蒋玉菡。
在清代乾隆年间,特别是在中后期,由于乾隆本人对戏曲的喜爱和推崇,“押优伶”成为了整个乾隆年间官宦、士大夫阶层的特殊爱好之一,每个官宦富贵之家几乎都有自己的小戏班。
在《红楼梦》中也有相关的情节,比如在第五十四回中,元宵佳节贾母携众人看戏时,就提到“你瞧瞧,薛姨太太这李家亲家太太都是家有戏的,不知听了多少好戏”,还指着湘云说“我像他这么大时节,他爷爷也有一班小戏”。
琪官就是忠顺亲王府的一名小旦演员,深受忠顺亲王的喜爱。琪官能得到像忠顺亲王这样的皇亲国戚的青睐,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实力。
首先从外在形象上来看,他必定是面容俊俏、玉树临风的,这也是他作为一名男性成为一名小旦演员的基础条件。从他的艺名“琪官”也可以看出,“琪”为美玉之意,以“琪”为名,公子必是温润如玉的。
在第二十八回中也通过宝玉对琪官的形象做了简单的交代:妩媚温柔;在一百二十回通行本的第九十三回中,宝玉第二次见到琪官时,他仍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鲜润如出水芙蕖,飘扬似临风玉树”。
其次,从内在才艺方面来看,他也是技艺精湛的实力派戏曲演员,在社会上知名度很高,妥妥地一个集偶像派和实力派于一体的“青年艺术家”,宝玉说他“名驰天下”,感叹“无缘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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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只凭皮相和唱腔,琪官获得的只能是短暂的荣光。要想在新人辈出的优伶界稳住自己的地位,重要的还是要靠高情商。
聪明的琪官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自己练就成了“文武双全”的人,台上台下都把忠顺亲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足可见琪官的机敏与聪慧。
再者,忠顺王府的长史官从宝玉处得知琪官的下落之后,琪官是如何将多次随意脱岗的“违纪违规”行为巧妙摆平,又如何将他私交素来与忠顺亲王不睦的北静王爷之事化解,书中并未提及,但一切似乎是风平浪静的就过去了,也再次说明琪官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琪官虽然很合老亲王的心,一时间风光无限、炙手可热,但是戏子的身份却是他的硬伤,使其从根本上是不受人尊重的,其表面风光与背后境遇是不能成正比的。
据史籍资料来看,中国汉代君王贵族就有“狎昵娈童”的特殊癖好。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清时期又复盛,尤其是清代,盛行“私寓”制度,官吏富商蓄养相公成风。
这些大户人家买来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供主人赏玩,还把此当作雅,竞相跟风攀比。在《红楼梦》第七十五回中,贾珍居丧期间以习射箭为由的聚众吃喝嫖赌时,就提到“此间伏侍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这里,……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得粉妆玉琢”。
比如由张丰毅和张国荣主演的经典电影《霸王别姬》中,就有小旦演员程蝶衣被老太监关在屋子里追逐的情节,可以想象那个变态的老东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个老太监都能这样对待戏子,何况亲王呢。所以,琪官看起来得意的当下,其实也像水中月镜中花般虚幻。聪明的琪官在这虚幻的镜花水月中,自始至终保持着清醒。
人常说,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中。在伴君如伴虎的处境中,作为一个“玩意儿”一样存在的优伶身份,琪官完全是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忠顺亲王今天喜欢你推崇你,今天你就是驰名天下的琪官,忠顺亲王明天冷落你厌弃你,你就是令人鄙夷的下九流戏子蒋玉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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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绸缪,闲时吃紧,才能无虞。所以,琪官利用忠顺亲王这个平台,不断地做强做大自己,广泛结交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他的朋友圈中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皇商之子薛蟠、功勋家族的公子贾宝玉等等,甚至还与北静王爷水溶关系亲密,得到了王爷贵重的馈赠: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大红汗巾子。多个朋友多条路,人脉资源和关系网在社会交往中非常重要。
再者,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人活一生,不管来路如何,我们总希望自己的人生完美收官。所以,人生的下半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上半场更重要。
琪官在人生的上半场中,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极易令人迷醉,以幻为实,沉醉不知归路。清醒的琪官也许很早就参透了这一切的幻象,早就着手谋划自己的出路: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
即使将来被后浪拍在了沙滩上、或者被厌弃、或者失嗓失音等等不测,自己至少还有房可居、有田可种,不至于居无定所、流浪街头。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在一百二十回通行本的第九十三回中,宝玉在临安伯家举办的宴席上,再次见到琪官时,他已经是小戏班的班主了,“也攒了好几个钱,家里已经有两三个铺子”。
在通行本末回中,袭人在宝玉科考失联后,嫁给了琪官蒋玉菡时,再次点出所嫁之人乃“城南蒋家的,现在有房有地,又有铺面”,俨然殷实人家。
在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中,在贾府败落之后,蒋玉菡袭人夫妇还收留了已经神志不清、衣衫褴褛的宝玉。蒋玉菡若没有当初的一番打算,一味地沉迷虚荣、一味地依附权贵,将会面临何种处境也真是莫测之事。
不自弃,不放弃,保持冷静,保持清醒,即使低入尘埃之中,也能开出花来,收获人生下半场稳稳的幸福。
作者:温暖前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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