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认识他很早。有十年了吧。 那次朋友聚餐，他身边坐着另一个安静的女人。那时的她还小，身边围绕的全是些不懂事的小屁孩，于是，有点艳羡。她想，以后一定也会找一个这样干净的男人，做个安静的幸福女人，好好的被疼惜。 那时的她，真的还很小，纯净的心里满满是对爱的渴望与憧憬。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些什么，不明白这样的执着会让自己怎样的走进一条越来越窄的死胡同。只是，脑子里留下了他的影子。 有人说，女人坏，不是因为她的本质，而是因为她的运气。所有的女人都痴盼着幸福，只是她老是遇不上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 骄傲的十八岁，遇上了安。涉世未深的她被安俊朗体贴的表像所折服，与爸决裂，被赶出家门，心甘情愿的一头栽进安的温柔陷井。以为每天依在他怀里安静的散步就是能到老的幸福。每天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的笑容，喜欢被他宠溺的刮着鼻子叫起床。那时的她，觉得上天好眷顾自己。只是，每当他打呵欠疲倦不堪时，会上洗手间无声无息的呆很长时间，出来时总是精神抖擞，一口一个宝贝，叫得她心花怒放。神经大条的她，单纯得像个白痴。直到发现了许多莫明其妙的瓶子管子……还有针筒，直到他妈妈找到她痛哭流涕，甚至于，在得知他们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他同居多年的女友正在出卖自己所换来的时候，这个在她眼里纯净高大的男人形象轰然倒塌了，随之而做的美梦也如肥皂泡一样碎得没有痕迹。无视于安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悔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在陪着他妈将他第二度送进戒毒所之后，她乖乖回到了家里。 父母的爱总是无私的，张着双臂温暖了她冰凉的眼泪。从此，她绝口不提安，就当这是一场梦。成长原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想，她只是耗费了一年的时间去学会感受真实的社会。 安进去以后，安排他的兄弟高照顾她。只是所托非人，长时间的吸毒生涯已经让他众叛亲离。所谓的兄弟让她不堪其扰，直到一个可怜的女人找到她上班的地方闹，直到又一场无聊的闹剧上演，留下两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定定的看着高内疚的眼神，她伤了自尊。想了想，她笑着说：要和我在一起吗？不然，我们结婚。高紧紧的抱着她，说：我们，结婚。给我一周时间，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她咬咬牙，无耻的说：今天陪我。 生活就是一场高峰迭起的悲喜剧，谁也没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一周以后，她的二十一岁生日。爸妈头天就兴奋地在筹划，一起的还有俊，一个塌实的男人，一个爸妈喜欢她却不来电的男人，他以为他很爱她。她想，其实他又有多了解呢。她正打算告诉爸妈自己的决定，迟迟不敢开口。可能是因为自己也觉得很荒诞吧。 当无预期的痛楚布满右边身体，当从医生嘴里吐出那个第一次听见的生名词，她有一种报复自己的快感。麻醉量只有一半。从清淅的感觉第一刀之后，她就被尖锐的痛楚夺去了声音，大量的失血让她表达不了自己的意愿，昏过去之前，她想着二十一年前的今天，妈妈就是这样痛着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吧。真的对不起他们。想着爸签同意书时强撑着的样子，心很痛很痛。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他们会后悔吗？手术后，就听他们的话吧。不会再任性了。既然俊说是他的原因，既然他们喜欢俊，就他吧。 住院的几天，高来，着急的问着情况，她仍然笑着回答，不过是严重的妇科病，没什么。这不过是老天对她赌气的惩罚，既然还活着，那么，就别再像个孩子。 一个月以后，没有任何交待，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俊带她离开了熟悉的小镇，远离了那儿的一切。 俊是一个很仔细很腼腆的男人，只是，她对他，始终热情不起来。懒懒的应付着平常的日子，告诉自己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细水长流。一年后，挺着肚子回到小镇，回到爸妈身边，淡然的与高擦肩而过，仿若从没相识过。安回来陪我安静的坐了很久，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没有一丝当初的激情。不禁以为，今生就这样过了。爱的，不爱的，都过了。 儿子半岁以后，她去了俊上班的城市。 那天，阳光晴朗。还等公司通知的她无所事事，随意的挑了张本地的移动卡。刚插进去打开手机就接上了一个莫明其妙的电话，声音慵懒而严肃，要她二十分钟赶到公司报帐目，还没等她回答电话就挂了。不久又有号码发短信说了一大堆她看不懂的“术语”。惹烦了，她回了个短信告诉他错了。影响了心情。 一段小小的插曲。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遇见。熟悉的，陌生的，那么多要做的事要见的人。 直到三天后在表妹所在的静苑遇见轩，高高的个子，挺挺的鼻子，橘色衬衣，笑得灿烂而不失稳重。朋友介绍，他递上名片，隐隐觉得号码有些面熟，想起了，不觉想笑。朋友建议她暂时先去他那帮他。询问地看看他，他笑着点点头。 彼此欣赏，彼此心痛。笑言二十一岁都是冲动的年龄。于是，自以为理所当然的终于找到真爱。不管不顾，疯狂的相爱，毫无保留……直到两个家庭都伤痕累累。在轩的妻子故作理智的找到她之后又疯狂的在轩面前割腕。轩输在那滩鲜艳的红色液体面前。而她，付出那么多，最终身心俱疲的再一次选择了逃离。 那个光怪陆离的城市，她是再不回去了。 选择在这个小县城呆，离儿子最近的地方，自我安慰的告诉自己，至少，还能做一个好妈妈。只是，两年来，每接一次电话，她就忍不住肿了双眼。时间掩盖了表象，心最深处，依然隐隐作痛。习惯了在深夜呼朋引伴的打发时间，学会了在酒精中麻痹感觉，习惯了感情游戏，更习惯了漠然面对轩依然故作的热情。其实，都明白，彼此在逃避什么。 上着一份可有可无的班，却还得应付那些莫明其妙的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笑着看每个对自己意有所图的男人显现出来的丑态。有些些可悲，有些些自虐，无聊的打发时间。直到看见他的失态。意外的没有麻木，心里莫明其妙的悸动而疼痛。 仿若一个圆点。她面前出现了十年前的定格画面。宁静，温馨。幸福。 有些些醉了的她一再神经质的重复问他他妻子的情况。只是，一切都变了。原来，自己所渴望的幸福，一开始就注定没有永远。原来，一切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现实。 他的疯狂让她心疼，抱紧他，她脑中闪过第一次看见他时的眼神，自嘲的笑笑，又在滥用想象力丰富同情心了自己。 也许，我们都是在用同一种方式发泄对现实的不满。 姐有些些儿察觉，八婆的问她。她仍然用那种不在乎的口气回答。也许是，也许不是，谁清楚呢？这原本就是个疯狂的世界。姐有些无奈。 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感情，能够期望什么呢？ 轩的面对换来决裂，她不想再一次放开自己曾经的梦。以为，两个人的世界，就这样淡淡的下去，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当那么多的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产，他不清楚他无意的表现仍然伤到她了。那点小小的可怜的自尊。 心，柔软的揪痛。 那么多的话却说不出了。也许，选择了这样，就应该学会习惯。习惯忘掉从前，习惯改掉陋习，习惯别人面前他的淡漠，习惯他漠视她的感觉，习惯他睡在身旁却仍然在梦里急着回家，习惯配合他的习惯……只是因为，她要十年前的他快乐。是在故作伟大吧。有点想笑。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完美结局，好的结果总是出现在肥皂剧里。 一起跟着感觉走吧。 直到前面没有了路。  |
